我爸我妈的新婚之夜，两人互相瞪着对方

　　那个年代的婚事，讲究个门当户对。可我爸我妈这对儿，咋看都不像是能凑一对儿的。一个是农村来的老实人，一个是城里长大的知识分子。要不是姥姥拍板：“就他了！”，这俩人压根就不可能站一块儿。

　　我爸叫王大壮，一听这名儿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。倒是生得人高马大，浓眉大眼的。就是憨厚过了头，说话都不敢大声，生怕惊着谁似的。那会儿刚从技校毕业，分到市里一家机械厂当钳工。

　　我妈就不一样了，叫林梅，是城里中学的语文老师。瓜子脸，大眼睛，说话轻声细语的，但骨子里有股倔劲儿。她爸是中学校长，***是医院的大夫，家教严得很。

　　这俩人是咋认识的呢？

　　说来也巧。

　　那年机械厂组织职工体检，我爸去医院抽血时一个没留神晕倒了。

　　正巧我外婆值班，看这小伙子实在可怜，就多照顾了几分。

　　一来二去，知道他是外地来的，在厂里住集体宿舍，饭都是食堂对付。

　　外婆是东北人，心肠热。逢年过节就叫我爸来家吃饭。我妈那会儿还在上大学，放假回来看到我爸，开始还挺嫌弃的：“妈，你怎么老叫这个土包子来咱家啊？”

　　谁知外婆不乐意了：“什么土包子？人家虽然是农村来的，但心眼实在。现在城里这些小伙子，油嘴滑舌的，哪个靠得住？”

　　说来也怪，我妈越看我爸不顺眼，我外婆就越看他顺眼。后来我爸要回老家相亲，外婆一听就急了：“相什么亲？我闺女就挺好的！”

　　我妈一听炸了：“妈！您这是要干啥？我可告诉您，打死我也不嫁给他！”

　　可我外婆是什么人？雷厉风行的东北大妈，说一不二。她老人家拍板：“就他了！萝卜配青菜，才能过日子。你爸那么有学问，我这么能说会道，这日子过得还不是磕磕绊绊的？”

　　就这样，在外婆的“威逼利诱”下，我爸我妈结婚了。新婚之夜，两人大眼瞪小眼，谁也不理谁。我妈心想：“这是嫁错郎了吧？”我爸也在琢磨：“是不是娶高了？”

　　头一年，我爸我妈就跟演默剧似的，说话不超过十句。我爸下班回来，规规矩矩坐在客厅看报纸。我妈批改作业，眼皮都不抬一下。要不是我外婆三天两头来“探望”，这日子还真不知道咋过。

　　转机是我妈生病那次。她发高烧，我爸手忙脚乱地把她背到医院。大夫说要打针，我爸眼睛都红了：“能不能不打针啊？她怕疼。”

　　我妈躺在病床上，听见这话愣住了。认识这么久，她还真不知道我爸还记得她怕打针这事。

　　那次之后，我妈对我爸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。发现我爸虽然话不多，但特别细心。知道她爱吃韭菜盒子，就跑老远去买。她批改作业到深夜，他就熬点姜茶端过来。

　　慢慢的，我妈发现这个“土包子”其实挺有意思。虽然不会说甜言蜜语，但样样都为她着想。而且学习特别勤奋，晚上偷偷看英语课本，还把字练得特别好看。

　　我爸呢，也发现我妈骨子里其实特别温柔。她会给他织毛衣，虽然第一次织的袖子长短不一；会给他包饺子，虽然包得歪七扭八的。看他加班回来累，还会给他捶捶背。

　　日子就这么过着，两个人慢慢磨合，慢慢靠近。我爸后来自学成才，当上了车间主任。我妈也从一个愣头青变成了学校的教导主任。他们的故事，经常被街坊邻居津津乐道。

　　等我出生的时候，我爸我妈早就把新婚之夜的尴尬忘得一干二净了。倒是我外婆经常念叨：“看吧，我说得没错吧？萝卜配青菜，才是过日子的真谛！”

　　现在我爸我妈都六十多了，头发花白，但感情比年轻时候还好。我妈总说：“你爸虽然不会说情话，但他的心里都装着我。”我爸就憨憨地笑：“***嫌弃我是土包子，可这么多年也没把我换掉。”

　　有时候我看着他们，就想笑。那个新婚之夜互相瞪眼的两个人，现在都成了彼此最离不开的人。这大概就是我外婆说的：“萝卜配青菜”的智慧吧。

　　前两天我问我妈：“那会儿，你真觉得爸是土包子啊？”

　　我妈笑了：“哪能啊！你爸那会儿可神气了，厂里大姑娘小媳妇都偷瞄他。我那会儿就是倔，不愿意承认看上他了。”

　　这话要是让我爸听见，非得美上天去。不过我妈补了一句：“你可别告诉你爸，这么多年了，让他以为我是被你姥姥逼着嫁给他的吧！”

　　日子就是这样，从互相嫌弃到互相欣赏，从陌生到熟悉，从尴尬到默契。我爸我妈用大半辈子的时间，诠释了什么叫“萝卜配青菜”的真谛。

　　现在想想，我外婆可真是个明白人。她知道，婚姻不是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，而是柴米油盐的相濡以沫。性格互补的两个人，或许比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更容易长久。

　　这不，我谈对象，我妈就跟我说：“找对象啊，要找个性格互补的。你看我和你爸，不就挺好的嘛！”

　　说这话时，我爸正在厨房给我妈炒菜。我妈坐在沙发上批改学生作业，时不时冲着厨房喊：“老王，少放点油啊！”

　　“知道了！”我爸的声音从厨房传来，透着宠溺。

　　看着这一幕，我忽然觉得，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爱情吧。不是轰轰烈烈，不是花前月下，而是柴米油盐里的相知相守，是岁月长河中的细水长流。

　　感谢我外婆，给我爸我妈这么个“萝卜配青菜”的机会。让我从小就知道，爱情不是电视剧里的甜甜蜜蜜，而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。